咖啡苦

苦了舌頭 甜不了心頭

苦咖啡

墨黑的汁液 誘惑的徵候

撲鼻的芳香 矛盾的源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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卉影一向不喝咖啡,她說這玩意兒比藥還苦,令她最不能理解的是,為什麼咖啡店一家家地開,人們也面不改色一杯杯地喝下肚,咖啡苦不喝就是了,幹嘛點了咖啡後,再來加進好幾湯匙的糖,卉影一直很納悶,這些喝咖啡的人心裡在想什麼?

 

午後,氣溫仍如預期般的炎熱,卉影心裡暗自嘀咕著,怎麼氣象局偏偏這種時節從不失準過。此刻她正站在樹蔭下,額頭微微地冒著汗珠,十分鐘過去了,他怎麼還不來?卉影不停地來回踱步,或許路上塞車吧!她心想著。風徐徐吹來,卻泛著一陣陣熱氣,又是一個漫長的十分鐘,卉影開始焦急了,但她心裡還是替他辯解著,應該公司臨時有事把他留住了吧!

 

卉影站立的這棵樹旁是一家連鎖咖啡店,店門不時地開開關關,因為客人一直不停地進進出出,冷氣也因為玻璃門的一開一啟,間奏性地飄出來。日頭像是噴火龍,卉影一方面不耐熱,一方面感到忐忑不安,不免也覺得身體要燃燒了起來,她索性離開了樹蔭,有點心虛地站在玻璃門口,想貪得那一點點時有時無冰涼的清風。

 

半個鐘頭終於過去了。卉影決定打個電話給他,當她正撥著手機按鍵時,一輛熟悉的汽車停在對面的路口,從駕駛座下車的正是他,卉影露出了笑臉揮著手正準備叫人時,另一扇車門開啟了,下車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婦,他隨即又繞到右後方開了車門,下車的是一位小女孩,她彷彿聽到女孩叫著他爸爸,沒多久他就挽著那位孕婦和女孩走進巷弄的餐廳裏。

 

卉影頓時覺得天空響起了一陣雷聲,轟隆轟隆震得她人搖搖欲墜,她感覺四周一片昏暗,她自認一定是自己看走了眼,可是熟悉的身影,正確無誤的車牌號碼在在告訴著她,這是一個殘酷的事實,一個欺騙的故事,不容她狡辯。

 

這時卉影的手機響起,螢幕上顯示的正是他的號碼。她猶豫著該接不接,最後她還是選擇了關機。她只想好好冷靜下來,好好釐清這一年來所發生的一切,此刻她最需要的是一種能讓她鎮定的東西。於是卉影走進了身後這家咖啡店,她心不在焉地看著價目表,胡亂地點了一杯美式咖啡,接著又意識恍惚地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。

 

往事歷歷如膠捲一格一格往後倒帶,到底哪個環節出錯了,他怎能隱藏得毫無破綻,她又怎會被欺瞞得像個傻瓜。卉影啜著生平手指都數得出來次數的咖啡,好苦呀!她的身心同時受著無比強烈苦如膽汁的摧殘,她皺著眉,隨即又加進了一包糖。她強烈懷疑咖啡這種顏色不討喜的汁液,根本是老天爺的一場陰謀,祂肯定在裡面攙了鴉片,不然這麼苦的東西,憑什麼本事讓所有男男女女趨之若鶩?好一會兒時間,整杯咖啡仍停留在八分滿的情況,加了糖奶精的咖啡仍舊無法收買卉影的歡心。

 

窗外一對對情侶從騎樓經過,她覺得好諷刺。過了半晌,她彷彿明白為什麼人們如此愛喝咖啡了。因為人生十之八九都活在痛苦的邊緣,正如現在的她剛陷落在一片苦海中,藉著濃苦的咖啡,是不是剛好可以稍稍忘記或沖淡心頭的那份痛苦?卉影這次大大的喝了一口,那汁液入喉剛碰觸舌根的生理反應,確實讓她在那瞬間的幾秒內忘記了被欺騙的苦楚。

 

時間猶如一世紀那麼漫長,咖啡香也不斷在這密閉的空間裡四處流竄,卉影望著整間高朋滿座的客人,心想他們是否也正在承受著某種煎熬,所以來此叫上一杯咖啡,好排除心中的苦悶?卉影眼前這杯加了糖的咖啡,苦中帶甜,她反而覺得詭異,感到矛盾,明明知道它的苦,卻又受不了它的苦,加了糖又加了奶精,那麼加了味的咖啡還算不算是咖啡?

 

卉影越想越頭疼,涼了的咖啡上面浮著一層油和白沫,彷彿自己冷卻了的愛情,多了一份雜質。雖然耗費了一下午,卉影仍舊愛不了咖啡這玩意,但是咖啡的苦卻教她認清了一件事,咖啡加了糖變甜了,加了奶精顏色如珍珠,咖啡顯然變了調,咖啡已不是原來的咖啡。但是她絕不想在自己的愛情裡再加上任何辯解和託詞,該什麼面貌就還原既有的輪廓,如果到頭來會是苦澀難耐,她寧願喝下這杯苦咖啡,不加糖也不加奶精,她要清楚明白地記住這苦的滋味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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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夏漫之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6) 人氣()